编辑:欢欢
我与姐姐相差只有一岁,父母都是在事业单位上班的。平时放假的时候都是我与姐姐在房间里玩,经常在房间里打闹。因为姐姐一般都不懂得让我这个弟弟的,不过每次都玩的挺开心的。
过了一会儿姐姐就说道:你把裤子脱掉吧!我看看怎么回事,当时我姐姐看着我屁股的时候我下面却有了一点反应。我瞬间打消了这个念头这是一个很污的想法,姐姐突然说道:你下面应该是一个痔疮,要不妈妈回来带你去医院看看吧!
就在这是妈妈却突然回来看到这一幕,急忙的说了一句你们在干嘛!我语无伦次的解释道:我屁股上面找了一个疙瘩,让姐姐帮我看一下。这是妈妈着急的看了一下说要带我去医院看看,顺便还说道:你们以后不能这样的。我当时很郁闷不就看一下吗?妈妈至于这样吗?
顿时我看着姐姐的脸上通红,我也是不由的笑了起来。
老人家觉得儿女孝敬她们,她们心里暖暖的,所以禁不住和你念叨,你也应该送什么礼物给他们,父母养育儿女不容易孝敬他们是应该的,他们念叨念叨也没啥,俗话说,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珍惜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光吧。
家乡有句老话这样说,“家有三枚女,连娘四个贼”。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就是说出嫁的女儿从娘家走的时候,总是拿的满满当当,如果家里有三个女儿,再加上妈妈的话,那么这一家算的上有四个“贼”。
我家四个姑娘,嫁出去三个,三个姐姐恰好都在太原,每次回家,都是给爸妈带很多东西,而离家的时候,爸妈带给他们的东西会更多。
过完春节走的时候,姐的车里大包小包塞的满满的。油炸的年货有油糕、丸子、烧肉、红薯丸子、油炸豆腐,蔬菜有土豆、胡萝卜、白萝卜、白菜、红薯、南瓜,平时做饭要用到的花椒、辣椒、鸡蛋、绿豆、小米,再到自家有的苹果、核桃,甚至是带上了回了太原第一顿饭要吃的馒头,三姐馋妈妈包的包子了,但是过年没回家,妈妈昨晚起了面,今天早上六点就起来给姐包包子了。走的时候大姐的车,只坐他们一家三口都有些拥挤。
网上说,一位母亲给儿子做了几十斤的烙饼让儿子带着。我看到报道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我的妈妈。
大姐不知道哪次回家随口说了一句想吃炒鸡蛋了,然后妈妈就记住了,只有大姐回家,饭桌上永远都有炒鸡蛋;哥哥喜欢吃生花生米,每年妈妈收了花生总共给哥留一部分;二姐和我不吃面,每天午饭妈妈都会给我俩热馒头;三姐喜欢吃包子,我们几个一去三姐家妈妈就给姐姐包包子让我们带去……
妈妈清楚的记得我们的喜好,不论我们走到了哪里,妈妈都在牵挂着。
姐和哥他们每次从家里走的时候,车里都塞的满满的,水果主食蔬菜调味料,一应俱全。就好像他们在外面过着餐不果腹的生活一样。
我也一样,虽然我还没结婚没过日子不用像姐他们一样,回一次家被妈塞一次东西,但是一直在外地上学的我也被妈妈塞过很多东西。
去年暑假结束返校前,我把所有东西都邮寄到了太原,自己打算轻装上阵,结果,妈妈看到什么都没带的我以后,硬是在开车前十分钟内给我收拾了一大袋好吃的。我一路都没打开过,回了学校,包里的零食吃了我两个月。
高中的时候住校,学校的伙食很差,菜难吃分量还少,回家像妈妈说了以后,每次周日回学校妈妈都会在我的包里放一些她自己给我做的饼和几个水煮蛋,偶尔,还亲自做一些凉菜给我带到学校,记得那个时候,全宿舍最羡慕的人就是我,因为我每次从家返校以后,包一打开,就全是好吃的…
如今我的包里出门前还会被妈妈装各种好吃的,前些天去学校考试的时候,手提包里已经放满了东西,妈妈硬是往里填了一个大红苹果,说让我在路上吃。
今天大姐走,妈妈早早就开始整理要给大姐带的东西,可是临行前,这个也要带,那个也要带,满满的一车,满满的都是妈妈的爱与牵挂。
无论你多大的年纪,在妈妈面前,永远都是孩子;无论你在多高的位置,在妈妈面前,永远都是小时候的样子,无论你走的多远,妈妈的心,永远牵挂着你。
一件又一件,塞满了离家的行囊,塞不满的是妈妈对儿女的爱。
渠艺
20170205
世上有一种爱,最无私,向你倾尽所有;最伟大,你的一生都要从这里开始;最高尚,对你的付出从来不需要回报;最纯洁,都是那么的自然,真诚,不会掺入半点瑕疵。这就是母爱。谨以此文纪念我逝去的母亲。——题记
我是家里的老生子,家里的长子大哥比我大二十三岁。父母一生共养育了我们男女六个孩子,除了我二哥少亡以外,还剩下我们三男两女。生我那年父亲五十岁,母亲四十七岁,他们的年龄都很大了,并且多病。母亲体质尤其不好,由于体力不支,抱我都很困难。后来听大人们讲,母亲总是把我放在胳肢窝里半抱半夹的走路。在我刚刚记事的时候,母亲的腰就是弯的,我问她这是为什么,母亲说是疼弯的。是的,是疼弯的,后来我懂事了,知道那是由于腰椎间盘突出再加上常年的劳累而导致的驼背。
母亲常年有病,劳累和营养不良使她体质越来越差,瘦骨嶙峋,每天还要佝偻着身体,忍着疼痛默默无闻的做着家务。皱纹悄悄地爬满她那日渐苍老的脸,使得母亲的容貌与年龄及不相称,牙齿也一个个相继脱落。记得我小的时候总是趴在母亲背上给她拔白发,直到有一天再也不能拔了,因为渐渐地白发的数量已经超过了黑发。
我的命很大,曾经两次大难不死。我大哥说我小时候胖乎乎的非常可爱,两岁那年我得过一场大病,从此就再也没有胖起来。原因是我脾大,因为我太小再说那时候的医疗条件也差,不是怎么好治,后来被邻村的一位老太用偏方给治好了。母亲心地善良,知恩图报,让我喊老太做奶奶,还经常把奶奶接回家住上一些日子。奶奶岁数大了,儿子不是亲生的,是过继别人的孩子,对奶奶不是很孝顺,所以奶奶也乐于在我们家常住,母亲也拿奶奶像自己的母亲一样供养,这样一直很多年。
还有一次是二哥去世的那年夏天,二哥和伙伴们带我去洗澡,毕竟他们才十几岁,也都是些孩子。结果洗完澡临走的时候把我给忘了,丢在了水塘边上,我不知道怎么就糊里糊涂的落在水里,后来被人发现给救了上来。
我很早就记事,1974年我4岁,家里发生了一件我们家有史以来最大的事情。二哥比我大一旬,也是属猪,那年16岁。他的相貌我已经不记得了,人们都说我长的最像他,并且他是我们弟兄四个之中体格最棒的一个。我二哥小名叫“国际”,是一个很调皮的孩子。他很出名,在我们这儿三里五村没有不认识他的,以至于我大一点的时候出门玩,生人一看见就问我是不是国际的弟弟。
那是一个动乱的年代,孩子们没有正儿八经上学读书的,老师也不管,其实也管不了,二哥和伙伴们经常出去打鸟,去果园和菜园偷好吃的瓜果梨枣,他们还经常在一起背着大人抽老旱烟。二哥最喜欢我,出去玩的时候经常把我带上,到现在我还依稀记得他和邻居伙伴偷了生产队玉米棒子回来在邻居家煮着吃的情景。就是因为他们这些“劣迹”,导致了他后来闯下了“大祸”而最终酿成了悲剧。
事情的起因是二哥和伙伴们偷了校里的本子来卷老旱烟抽,当时的班主任老师是我们村子里的一个小伙子,是个十足的糊涂虫。其实这并不是一件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小孩子顽皮作祸也是不能避免的,可是他天天来我们家找我母亲。母亲的性格很刚强,又是一个没有念过书的农村妇女。我们家在村子里的辈分最高,父母都是老实耿直的人,一辈子没有让人说过一个“不”字。我母亲觉得面子上抹不开,好像二哥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似的,于是就给二哥施加压力。我二哥也是个有个性的孩子,性子也比较刚烈,后来,二哥吃砒霜死了。当时我就在眼前,三十四年了,到如今当时的情景我还历历在目,什么都记得,二哥临死的时候还抱了抱我,他在苦笑。16岁,花一样的年龄,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结束了,全家人痛不欲生。
现在每到逢年过节祭扫的时候,我总是在二哥坟前恭恭敬敬的磕上三个头。后来儿子大了,跟我一起去的时候,我也要儿子给二大爷磕头。只是这些事情我一直也没有告诉他,我想等他稍大一点再给他讲,让他知道二大爷并不是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而非要去寻短见。
那个糊涂虫,到现在也仍还是一个十足的糊涂虫,在村里没有说他好的,不是我记恨他才这样说,不知道这样的渣子为什么也配为人师表,真是误人子弟。我从小就认识他,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我跟他读过一年书。有一次我以逆反的心理故意捣乱,结果我赚来的是一顿板子。我虽然读书不多,但还知道注重礼节,懂得“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道理。教过我的老师有几十个,他们曾经有对我好的,也有对我不好的,我见到他们都毕恭毕敬。唯独这个糊涂虫让我不屑一顾。
自从那时起,母亲一下子变的苍老了许多,父亲对这件事情也有些耿耿于怀。每到白天,父亲和哥哥姐姐们,下地的下地,上学的上学,家里就剩下我和母亲。母亲经常坐在炕上发呆,做事情也常常心不在焉,做针线活让针扎着手的时候很多。母亲太刚强,她从来不放声的哭,总是在没人的时候悄悄地嘤嘤哭泣。我问她:妈,你怎么了。她总是说没什么。这些事,我的父亲和哥哥姐姐们都不知道,即使到现在我也没有告诉他们,只有我和母亲心里明白。我当时太小,什么都不懂,这些都是我长大以后,慢慢地悟出来的。就这样持续了好多年,母亲才好!
可能有很多人都认为我二哥是母亲逼死的,我不知道父亲是怎么想的,因为父亲去世的时候我确实太小,根本也不懂事。但我从后来大哥的言语措辞之间,隐隐感觉到,至少他是这么想的。“虎毒不食子”啊!就算二哥的死责任在我母亲,我也能够深深地理解她。母亲那时心里所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
母亲烙一手漂亮的火烧,讲究三口火包熟。就是锅底下烧麦秆,正面烧三把草,反面再烧三把草就熟,既好看又好吃。我们这里姑娘出嫁,娘家人都要烙几大笸箩火烧带到男方家,这可是装门面的事情,可是能烙出好火烧的人却寥寥无几。于是在冬腊月婚嫁喜事多的时候,母亲就成了红人,办喜事的人家纷纷都来找母亲帮忙。
可是在家里,我却从来没有吃过母亲烙出来的好火烧,因为每一次母亲烙的火烧总是两面鼓鼓的,中间是空的。我问母亲:您是咱村最出名的高手,怎么烙的火烧都是这样的啊?母亲回答说:做火烧需要硬面,妈老了,没有力气揉面。我问:那么你在别人家怎么就有力气揉啊?母亲发火了,骂道:人家那是办喜事,你做不好那不是给人家丢脸吗?我害怕了,赶紧把嘴闭上。
在大哥娶了嫂子的以后几年里,两个姐姐也相继出嫁,家里只剩下父母、三哥和我。1982年秋天,随着三中全会改革春风的进一步深化,在农村包干到户的大气候形势下,生产队解散了。由于父亲年龄大了,一下子闲置下来,没了可做的事情,一度闷闷不乐。那一年农历腊月十六的凌晨,父亲突然猝死,死因是脑溢血或心肌梗塞一类的老年病。这对我们家来说简直就是塌了天一样的灾难,那一年我12岁,三哥19岁。母亲还是那么刚强,一滴眼泪都没有掉,直到父亲灵柩抬出门的时候,母亲再也忍受不住,大叫一声昏死过去。母亲在村里口碑很好,辈分又高,是我们村臧姓的老祖宗。那些日子,我们家人来人往,络绎不绝,都是来吊孝和慰问母亲的。
顶梁柱没了,日子还是要过,母亲擦干眼泪领着我们哥儿两个继续过日子。母亲太老了,已经不是闯荡的年龄,哥哥也只是个大孩子,我就是一个懵懵懂懂的糊涂少年。所以,家里那些大事小情的都要等这个大孩子去做。第二年,我升入初中,可我总是觉得忧心忡忡,感觉力不从心。从那时起,我再也没有认真听过一节课,学习成绩更是一落千丈,基本从一个名列前茅的学生沦为下三流。1985年,我读初三,到1986年的元旦前夕,离初中毕业还有半年的时间,我自知求学无望,为了给家里减轻一些负担,无奈的辍学回家务农,从此结束了我一生中短暂地学生时代。
1986年春天,那个大孩子,我三哥在他23岁的时候娶了我三嫂。过了一段时间,我们各自分家单过了,这个家庭的担子也就顺其自然的落在我这个16岁大男人的肩上。从此,我知道了什么叫做养家糊口。那时候我出去做小工,要是挪到现在也许没有什么,可那时我太小,什么都不会做,干起活来力气也不够。有很多人可怜我,帮过我,我到现在都没有忘记他们,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1987年,我17岁。那一年冬天,母亲病了,连续几天的排尿不畅。我一个17岁的孩子,没有那么多的细心,我感到更多的无助和无奈。没办法,最后我找到两位哥哥把母亲送到医院里。经医生诊断,母亲患了脑血栓。那些日子我天天在医院给母亲陪床,有时候哥哥姐姐们来替换我一下。过了一些日子,母亲的病情有一些好转了,为了方便,我们把母亲接回家看护治疗。那时候母亲的便秘和排尿不畅,需要人来帮助排便和导尿,这种事情对一个男孩子来说相当不方便,嫂子们是不会做这种事情的,于是就由两个姐姐轮班回家帮我伺候母亲。那时候我深信一句话“娶了媳妇忘了娘”。
到第二年正月的时候,母亲病情有些好转。由于伺候病人也不是我一个男孩子做的活,姐姐们来回跑也不方便,我还要打工赚钱养活我自己,于是大姐就把母亲搬回家护理。后来经过大姐两个月的精心照料,母亲病情大有好转,竟能够自己上街走动了。我很高兴,心想,只要母亲活着就行,我不要她做什么,只要我每天回家能看见就好。后来母亲在三哥家住了几天又转到二姐家去了。直到有一天,母亲突然不行了,拉回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母亲已经神志不清。她拉着我的手想说什么,可是一直没有说出来。她那张饱经沧桑的脸已经没有一点生气,就这样,母亲一直无奈的看着我,看着我,眼里含着浑浊的泪水。
第二天,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母亲走了,没有留下一句话,悄悄地,悄悄地走了。她临走的时候眼睛是睁着的,干涸的眼眶里噙着绝望的眼泪,尽显遗憾和无奈。大人们说,她是对我放心不下而死不瞑目。我嚎啕大哭,撕心裂肺的哭,可是母亲再也听不见我的声音。到第三天母亲出殡的时候,我已经没有一滴眼泪。我永远忘不了那个灰暗的日子,1988年农历4月28日。
母亲的一生是坎坷的一生,历尽磨难,命运多舛。她为这个家操劳了一生,任劳任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没有享过一天福,贫困和疾病一直困扰着她。母亲,是您把儿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您为我操碎了心,您又带着遗憾和牵挂离开了这个世界。您生了我,养了我,却没有让我带给您一天享受的机会。20年了,我一直忘不了。怀念您——我伟大的母亲。
(一)
我有一个好母亲,一直想提笔写写母亲,可不知从何写起,直到母亲生病住院,看到以前热情健康的母亲躺在病床上,我的思绪像滴在稿纸上的墨汁向四周游离。
母亲从手术台推出来那一刻,舅舅的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滴滴落在我的心尖上。我能够理解舅舅,自从姨妈病逝后,舅舅常常在我们面前叨唠说,他的姊妹三人本来就少,现在却只剩他与我妈妈两人。在舅舅的内心,他是多么害怕失去我的母亲,他的妹妹。站在舅舅旁边的父亲,两腿不停地颤抖,刚强的父亲是极少流泪的,此时父亲内心那份痛该有多深啊。奄奄一息的母亲微微睁开眼,看了看大家,泪从眼角无声的滑落。
母亲已经是六十出头的人了。晚年的母亲肤白,体瘦,一米六三的个子,干干净净,给人很亲切的感觉。母亲做什么事总替别人着想,不是病得起不了床,她都会悄悄挺着,或者自己去医院拿点药,从不惊动家人,她总说不想因一点小事去麻烦别人。这次生病,病得社区医生不敢再给母亲打吊针,命令她必须去大医院做一下检查,母亲这才给在医院工作的大姐打电话。我和大姐把母亲送到医院检查,立刻就办了住院手续。医生说母亲尿道口长了一个瘤,是良性还是恶性现在还不能确认,必须住院做手术。
从手术台出来的母亲推进病房,躺在病床上就一直没有完全睁开眼,成半睡状态。大姐是医院的领导,工作上的事情多,二姐和小妹又在外省工作,我一直同母亲住在一起,照顾母亲的这份差事非我莫属。看着一直默默流泪的舅舅和表情凝重的父亲,我轻声说:“舅舅,你和我爸爸回家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呢?再说大姐还在医院呢!”
舅舅今天原是来看不久从小妹那边回家的母亲,却正好遇上母亲生病,他是无论无何都不愿离去。一向不善言词的父亲,总以事业为重,这么多年,他已习惯了母亲对他无微不至地呵护。母亲病重时,他才知道母亲对于他,对于这个家是如此重要。
病房位于市医院住院部第九层912病房,房间里弥漫着刺鼻的药水味,鲜花的清香味,还有断断续续的呻吟声。母亲病床在进门紧贴卫生间旁边,与母亲病床相邻的床铺上正躺着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据说她住院是腰骨骨折,此时正在玩手机。她的床头柜上摆着一束鲜花,大概是男朋友送的,那飘过的一丝丝香气就是从她那里散发出来。她的母亲就坐在她的床边,斜靠着床头。病房靠近窗户里面那一张床上躺着一位同母亲年龄差不多的女人。手臂骨折,左手正绑着白色绷带。从她言语中得知,她家是做生意的,女儿不在身边,儿子与儿媳正在忙生意,些许冷落了这位阿姨。她的呻吟声中夹杂啜泣声,断断续续地飘散在空气中,令人隐隐有一丝不悦。母亲第一天几乎成半沉睡状态,父亲没有离开半步,伏在母亲的床前,不时去问问她想吃点什么?其实,他自己什么也没有吃过。舅舅看母亲今天比昨天强了许多,家中有事就赶回去了,说改天再来探望。大姐今天难得有空闲,她到病房靠椅上还没有坐稳,她的同事们就跟了过来,本来就不宽敞的病房被这些来客挤得水泄不通。母亲躺在床上迎着大家的问候频频点头。等客散室静之时,母亲的病床上就增添了若干红包,母亲责怪姐姐不该让大家知道,还反复嘱咐一定不要将她生病的事情再告诉给别人,以免给人增加负担。姐说:“纸哪能包住火呢?我什么没说,只是大家看着我陪你做检查知道的。”
下午,姐姐的婆婆与她的小姑子又急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姐姐这位婆婆大我母亲八岁,同母亲关系甚好,母亲一直称其为师父。
(二)
我和弟弟,妹妹上大学那会儿,父亲从单位提前内退,家里经济正拮据。巧遇姐夫单位林业局大搞植树还林的活动。母亲就在姐夫单位下面一个种植基地,承包了几亩地,以种植树苗变卖后,来缓解家里的经济压力。母亲心想,父亲退休了,有一个帮手,两个人一起干,比一个人强。母亲斗志昂扬,她立刻从亲戚那里借来了黄牛和犁,就交给父亲去翻地。父亲一早就出去了,还信心十足地告诉母亲,不要担心,在家里把饭做好,他一个人搞定。母亲,早上呆在家里,想:父亲那么早就出去干活,挺辛苦,于是精心做了早点给父亲送去。父亲用他们五十年代人的话说工人出身,一辈子没有跟土地打过交道。母亲端着早点去地里一看,牛绳系在犁上面,父亲正蹲在地里一筹莫展地抽着旱烟,满身的泥土,显得狠狈而无助。母亲走过去,看了看立刻明白了怎么一回事?憋着气对父亲叫道:“你让开,我来!”
父亲轻视地扫了一眼母亲,端着早点就蹲在田埂上吃了起来。当母亲扬起牛鞭一边吆喝,一边扶起梨在田里顺利前行时,父亲含着满嘴早点,诧异地盯着眼前的一切,难以置信。瞅着刚才还难以顺服的牛儿,此时到了母亲的手中却是如此顺服,竟对母亲能力刮目相看。其实,这些对本是农民出生的母亲来说,只是温习功课而已。母亲的吆喝声吸引了路上的行人。有的人好奇地停下脚步,递一根烟给父亲,微微冲母亲笑道:“有着男人风采,了不起!”
自信的父亲受到了打击,怏怏不乐地回到家里,不时地看看电视,翻弄他的医书,闲情雅至之时,还摆弄着花花草草。母亲却说父亲不务正业。父亲也懒得同母亲理论,一睹气跑去打工了。父亲走后,母亲一个人没有人做伴,偶尔也忙不过来,姐夫就把他的妈妈,也就是大姐的婆婆叫了过来同母亲做伴。苗木基地的花农都管母亲叫师父,母亲也管大姐的婆婆叫师父,而不叫大姐,她说叫师父顺口,像朋友般亲切,还是一个尊称呢?
“师父!你自己要注意身体!别让我活过来了,你却操劳病了。”看着坐在床边的师父,母亲低声问候。这时,大姐的小姑子悄悄塞给母亲一个红包,被母亲拒绝。母亲不能移动,我接过红包压在她手里说:“姐姐,你们工作这么忙,还来看我妈妈,很感动,你心意领了,但是钱,真不能收!”拉扯了半天,钱还是回到了母亲的手中。
母亲的师父同她的女儿刚走,这时旁边床上那位陪护的阿姨说:“她们又是你什么亲戚?”当她听母亲说是大姐的婆婆时,竟有些不相信,说:“你大女儿与大女婿定是亲上加亲,两家肯定原本就是亲戚关系!”
我们都笑了笑,什么也没有说。婚姻本来就是两个家庭融合。
(三)
靠窗户那边床上的病人,不知为什么竟哭诉着说自己命太苦。大家很诧异地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她说,媳妇早上送了一碗热干面后,就再也没有人过来看她。显然是她老了不中用了,没有人理睬她。大家这才把目光投向她床头柜上,那用一次性纸碗盛着的热干面,她也许真是饿了。吃饭时,父亲把母亲的饭送了过来,母亲用筷子拔了大半碗米饭和菜给那位无人照顾的阿姨,自己就简单吃了一点。看到这里,我说我回去吃饭,再给你盛一些过来。母亲连连摆手,示意我不要出声,小声说她只能吃下这么多,胃受不了。
我知道母亲的用意,她怕那位阿姨不好意思。处处替别人着想,热心助人,一向是母亲的风格。
记得我上初中一年级时,大姐是医院实习生,常常带回家一些多余的医用创可贴,纱布和消毒药品。有一次,我房间的蚊帐破了一个洞,就从家里找出那些创可贴贴在破洞上,就在我刚贴上不久,弟弟又调皮地撕下补丁,这样反复多次,没辙,我只得用纱布缝在那个破洞上。母亲知道后,硬说我与弟弟太浪费。第二天,邻居家两口子吵架,男人受了伤,母亲却把家的创可贴,药,纱布全拿出去给邻居包扎。我那时年轻不懂事,却说母亲多管闲事,母亲没有打我,只是说:“孩子,做人不能只顾自己,大家是邻居,要相互照应。”何况现在,是同居一室的病人,母亲更没有不帮之理。
我回去吃过饭来到医院,已经是夜晚七点多钟了。病房里多了一个小孩在房间摇摇晃晃,一对年轻的夫妻正在同那位手臂骨折的阿姨诤论什么?只见那阿姨哭诉道:“你们去挣你们钱,发财去,还管我干什么!”
年轻的男人应该是她儿子吧!同她长得有些像,站在一旁低着头,默不作声。年轻的女人正唤着那个小孩:“儿子过来!妈妈抱!”
小孩却向旁边男人扑去,嘴里咿呀咿呀地叫着:“爸爸!”
生病的阿姨依然在唠叨。这时,只见那儿媳粗声粗气地吼道:“我又没有玩,累了一天,还来受你的气,不就是摔断了一只胳膊,何必小题大做。”
看那阵势,阿姨要不是受伤的手不能动,两个人定会打起来。媳妇同儿子被大家好言劝回了家,生病的阿姨就在那里不停地数落她儿媳妇种种不是。她家人吵架的一幕,整个病房的人是有目共睹。旁边陪护阿姨不时向我母亲使眼色,摇头。母亲叹了一口气劝说:“老姊妹,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磕磕碰碰正常,家就不是一个讲理的地方。孩子们也累,况且都在气头上,说了错话你也不必伤心,自己的孩子,还去计较什么呢?你刚才脾气也吓着了我们,你们大家都有错。”
看着正在哭泣的阿姨,还有苦口婆心劝说阿姨的母亲,那一刻,我真明白了母亲常常说家不是一个讲理的地方,所蕴含的真正意义。
(四)
母亲做过儿媳妇,如今也做婆婆,她所说与她所做得向来都是言行一致。不由想起了母亲与奶奶。
母亲生了那么多小孩,每次坐月子,奶奶都是悉心照顾母亲,每一餐都会让母亲吃好,用母亲的话说,就是总是做得让人吃不完,是一个很慷慨的婆婆。心里有一点委屈,奶奶都能察觉得到。奶奶去世多年,妈妈还在夸,说奶奶是一位细腻而聪明的婆婆。奶奶出身在城里,婆家是一个大家族,眼界算是比较高的女人,可是从她与母亲相处之中可以看出来,奶奶是比较欣赏母亲这个儿媳妇。
母亲不仅婆媳关系处理得非常好,家里上上下下更是一位难得的能人。母亲会刺绣,从我记事起,母亲都是白天干活,夜晚刺绣。小时候我们睡的枕头上都有母亲绣得龙、虎……等一些富有寓意的小动物。母亲不仅自己绣还带着别人绣,我那些阿姨们每当出嫁的前期,常常晚上到我家同母亲睡觉,帮助母亲照顾还很小的我们,只是想从母亲那里学会绣花。直到现在,偶见那些阿姨,她们还会说,时间过得真快,我小时候,她们还抱过我,令人哭笑不得的话。那时母亲绣了多少花,做了多少鞋,从来就没有计算过。母亲针线活向来麻利。爷爷、奶奶,姑妈,姑爷,爸爸,还有那些亲友都穿过母亲做的鞋,用过母亲绣的鞋垫。母亲做得鞋和鞋垫都是用过去那个大木箱盛装起来,几大箱。记得我交男朋友了,把他带回家,晚上洗完澡时,母亲还拿出几双鞋垫和一双棉鞋说是曾经为我父亲准备得,只是没有穿完,现在给男朋友暂时穿一下。男朋友接过我递过去的鞋,瞪大眼睛兴奋得摸着我的头说:“你绣的吗?”
我白了他一眼,告诉他是母亲的绝活,他一个劲称赞我母亲巧手。
是的,母亲有一双巧手,手指细长,做什么像什么。母亲做鞋用得鞋样、鞋面、鞋底,都是母亲亲手制做。母亲有一个很精致的鞋样折子,外面是用棉绸布包装,里面就用硬纸壳叠成梅花、桃花、牡丹花……等,每一页就是一朵花,每一朵花散开后,就可看见母亲剪辑的各种鞋样,有大人的,小孩的,还有老人的,大的,小的,胖的,瘦的,只要你做鞋没有样板,找母亲准不会让你失望。我常想母亲一个小学还未毕业的妇女,她既不会设计,也没有尺寸标准,可是经她手裁剪的鞋样,却分毫不差,是三十六码,她绝不会剪成三十七码。那些年关贴得窗花,母亲都是信手掂来,却又那么逼真。母亲做鞋用的棉布都是母亲自己纺线织成的现成布。母亲的织布也收藏了不少,她细心地分成了五份,我们姊妹五个每人一份。我出嫁时,母亲还给我几大卷棉布和用彩色棉线织的床单和床套,这一笔嫁妆曾惊动了婆婆家的人,她们还特意拿到市场上去对比,发现比卖的还好看。
奶奶总说,母亲是一个天才,能文能武,如果念了书,那真是屈指可数的女人。人无完人,母亲一生没有念过什么书,可是她却做了许多读书人所做不到的事。奶奶的脾气不太好,打过父亲,骂过姑妈,可是同母亲却从来没有红过脸。奶奶临死前还紧紧拉着母亲的手说:“孩子,我知道你在我们家受了很多委屈,我欠你的',下辈子咱们还做婆媳,我还给你。但是,我死后,不要同我儿子吵架,有什么事,夫妻之间好好沟通,凡事多包容他。伤心时,你要多多想想你的这群孩子,多惹人爱,他们长大了,定不会亏待你。”
奶奶在世,我从未看见父母亲吵过架,只是偶尔伴伴嘴,奶奶仅会批评父亲。所以,母亲同父亲一样很尊敬奶奶。很多年过去了,老家那方圆几百里,还在流传奶奶与母亲婆媳之情,曾是一代佳话。
晚上快九点钟时,弟媳打过来电话问候母亲,她告诉母亲,我弟弟在回家的路上。弟媳太忙,弟弟不让她请假。母亲在弟弟心中占了很大的比重。母亲去北京时,呆在弟弟家里,同弟媳相处了几年。弟媳是山东人,很多饮食习惯同我家不一样,母亲给弟弟他们做饭时,总是遵守弟媳她们那里的饮食习惯。弟弟常笑说母亲偏心,弟媳很感动,推心置腹跟母亲说:“妈妈,我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就直说出来,大家好相处。”母亲不喜欢穿金戴银,可是弟媳给她买得首饰和衣服比我们给母亲买得还要多,但母亲都会精心收藏起来,她总说这是弟媳的一份心意,替她收藏着,以后再传给她。星期天,弟弟他们不上班时,早上都是很晚起床。母亲总悄悄起床,先把他们内衣内裤洗干净,脏衣服整理整理再放到洗衣机里,然后,去外面把弟弟和弟媳的早餐买回家备好。弟弟他们起床时,家里已经被母亲收拾得一尘不染。所以,弟弟很敬重母亲。
(五)
母亲听说弟弟快到了,说她三天没有换衣洗澡,身子不舒服。怕弟弟赶来撞见她洗澡,不时催促着我。我笑着说:“妈,你还真是的,这么讲究,自己的儿子,有什么害羞的。”
我立刻打来热水,刚兑好冷水,拉上床帘,拧干毛巾准备给母亲擦身,母亲有些不好意思,要自己来。我夺过毛巾说:“妈,我是你女儿,给你擦身子,你有什么难为情呢?”
看着母亲早已腿去了年轻时的丰满,肤色依旧,却满身皱褶,写满了年轮的痕迹。我也是她身体里某个血细胞分裂,孕育我时,她又做了怎样的挣扎。盯着母亲变形的身材,我想起了我生儿子时,母亲去看望我的情景。手拿着毛巾擦着擦着,眼中竟噙满泪水,还好,披散的长发遮掩了我伤心的双眸。
我的婚姻没有得到亲人的祝福,父亲是坚决不让母亲去看我,可是母女连心,母亲还是去了。那时,母亲从未出过远门,不会普通话,大老远从湖北坐火车到西安。我不方便行走,丈夫一个人去火车站接母亲,他没有见过我的母亲,母亲也不认识我丈夫。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母亲手里紧紧地抱着一个牛奶箱子,人被两侧的人流冲挤得左右晃动,却生怕别人挤坏了箱子里的东西,在人海之中随波逐流。老公拔开人群,冲过去,一把抱着母亲,“妈!”再也说不出来话,泪花在眼里旋转,母亲立刻知道他是谁了。
我听了丈夫的讲述,责怪母亲,不该大老远带一箱鸡蛋过来。母亲却说,这是她特意到乡下去买的土鸡蛋,营养价值高,我们市场是买不到这样的鸡蛋。那一箱用锯木屑间隔的鸡蛋,母亲长途跋涉带过来,竟没有一个破掉。看着疲惫的母亲,我和丈夫两人都哽咽了。人生第一次见丈夫流泪。
儿子出生时,我也像母亲今天这样躺在病床上,伺候我的人是母亲。三十多年了,母亲为我的成长,我的婚姻操碎了心,可是我能做的,也仅是今天为生病的母亲洗洗擦擦,倒杯茶,说说话而已。母亲啊!多想你快快好起来,健健康康的长命百岁,好让女儿为你多做一些事。女儿多想你总呆在身边,既使被全世界人都孤立,我也不怕,因为有你的爱,再冰冷的心也会变暖。
弟弟请假从北京赶回医院,正好是星期六。父亲见我在医院陪护母亲,他摸黑回家去了。我刚给母亲洗完澡,两手泡沫正搓着母亲换下来的衣服。弟弟回来了,他也许是有一段时间没有见着母亲,像是一肚子话要同母亲聊。他同母亲说话的间隙,我把母亲换下的衣服洗干净凉在了阳台上的衣架上。见只有我一个人在医院,弟弟把话题扯到丈夫身上。谈起了丈夫的生意,母亲脸上不竟又现出了丝丝担忧。竟催促我回家去,医院有人,家里孩子还小,丈夫一个人忙不过来。
丈夫能做起生意,他最该感谢的人就是母亲。
儿子一周岁时,我带着丈夫和孩子回到家乡,应聘到一家双语幼儿园当老师。可丈夫一个外地人身处异乡,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整天无所事事,竟然沉迷于麻将。赢了还好说,赌输还伸手向我要钱,儿子还小,我那点工资还不够娘俩个花呢?异地婚姻本来就不容易,目睹着有的同学没有念多书,依靠丈夫,日子过得有滋有味。我多念了几年书,现在反而过着狠狈的生活,还让亲人们目睹自己的不堪。吵架成了家常便饭,父亲不停责备我不听话才酿成的苦果。母亲拿出自己的私房钱悄悄塞给丈夫,还对我说:“他现在心情不好,要耐心劝说,不要同他吵,人家孩子大老远跟你过来,你对他好一点。”
丈夫沉沦一段时间,就说他想做生意。可是,大生意要本钱,小生意不想去做。又呆在家里数月,母亲说:“你们年轻人嫌做小生意没有面子。那我出去做,做大了,你再着手。”
家门前就是菜市场,母亲每天零晨两点起床去菜贩那里拿菜,再到菜市场上去卖。丈夫偶尔去帮帮忙,渐渐思想有所改变,也从市场上获取一些信息,掌握了一些商业规律。母亲把自己挣得钱给了丈夫,说:“不要,投机取巧,靠自己劳动挣钱光荣。”
丈夫感动得给母亲跪了下来,说“妈,我对不起你!我让你老人家操心了。”也许丈夫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从那以后,丈夫不管做小生意还是大生意,都有得赚,生意越做越活,越做越大,得到大家的认可。如果,生意周转资金有困难,母亲总会动员全家,帮丈夫挺过难关。丈夫在我家呆了好几年,从未回过他的家,显然把我家当成他家了。
(六)
我答应母亲回到了家。弟弟呆了两天,看母亲身体恢复还可以,就回北京了。我偶尔抽时间过去看看母亲。每天在母亲病床前呆得最多还是父亲。母亲手术后,小便不能自理,尿道口用一根排尿管连着一个塑胶袋,需要经常把流到塑胶袋里的尿挤掉。我不在母亲身边,这些都由父亲代理。父母年轻时,一个持家,一个在外工作,两人很少聚在一起。如今父母老了,每天清晨,他们却会手挽手去市场转转,晚上,母亲去广场跳舞时,父亲会在旁边观看,结束便牵着母亲的手一起回家。看见陪护在母亲病床前的父亲,如此细心,对母亲呵护备至,我突然想道:少年夫妻,老来伴。
母亲出院后,不能走动,害怕整天呆在家里烦闷,就叫我把她跳舞的录音换成好听的歌曲。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内存卡,就按母亲的吩咐去做了。母亲躺卧在床上,上午听了一会儿歌曲,下午,就有一群人嘻嘻哈哈跑到我家。人未到,声先到,“回来啦!晚上,我们又能开工呢?”我站在楼上向下一看,全是平常同母亲一起跳舞的女人。母亲喜欢交朋友的一面,还是她老了,我才发现的。母亲老了反而比年轻时爱活动,今天北京,明天深圳,后天广州。她常说,孩子们大了,没有什么负担,压抑了几十年,该活回自己真实的模样。我一直认为,母亲是一位颇具影响力的女人。她绣花时,带着大家一起绣花;织布时,大家也是跟风,母亲大多数充当师父;她说她跳舞后,她的腿走路多了,也不感觉痛,于是,大家跟着也跳起舞来。我的家就成了她们雨天跳舞厅,不下雨时,在中心广场一定能见到母亲这群人的身影。今天她们的到来,病中的母亲少了几份孤独,可来者,却多了几丝失望。
因为现在,母亲只能躺卧在床上,除了听音乐,看电视,就是面对一批批来看望她的亲友,同亲友们说说话。我就接替了母亲平常在家里的工作,做饭,洗衣,收拾屋子和款待来往的客人。这些母亲平常做起来得心应手的活,我浑身解数也招架不住。招待客人的饭菜,不敢马虎,没有师父教,也不好意思问,想让母亲对我放心,所以,只有请教电脑。每炒一个菜,我就跑到楼上看一下电脑,这样楼上楼下来回跑,难免惊动母亲。母亲说:“你跑什么呢?不累么?想好了再做。”
终于,做好一餐饭,我不知死了多少个脑细胞,送走一批客人,我就高呼万岁。整天围着锅台转,哪里有时间去搞保养,早上起床,头发一拧,匆匆冲洗,来不及修饰就要去菜场准备好当天的菜,说不定什么时候,又是一大屋子客人。还好,家离菜场近。照顾母亲,接孩子,辅导孩子作业,都得花时间,还要工作。我终于明白,母亲年轻时为什么老是不收拾屋子,总是奶奶和我们帮着整理。我原以为母亲,不善于收拾自己的家。现在,我知道母亲是没有时间做这些事。
小时候,同学们写作文《母亲》,有的写贤惠的母亲,心直口快的母亲,女强人似的母亲……而我却不知道怎么形容母亲,我的母亲有太多面,每一面却又不足写起。可是,母亲生病这段时间,我却深深体会到母亲肩上所挑的担子有多重。母亲不是一个成功的女人,可是她是一个成功的母亲,她一辈子没有什么丰功伟绩,她一直默默支持父亲。母亲的心目中,孩子丈夫就是她的全部,为了家,为了生活,她不停改变自己,渐渐迷失了真实的自我。也许每一个人刚来到这个世人,都是普通的一员,后来,只是生活令他们成了能人,成功人,奇人,了不起的人,就像母亲。
母亲是一本精彩的书,记载着传奇的人生;母亲是一颗转脸儿向日葵,总是面向最需要她的那一方;母亲是天仙下凡,历尽了人间千辛万苦,终于做成一名平凡的人;母亲是岁月里一抹暖,总是展现给别人最向阳的一面。母亲有许多面,老年的母亲却是她人生中最真实的一面。她面容清秀,肤色白净,热情而好客,是人见人爱的好母亲。
母亲,女儿祝你快快好起来,有你暖暖的爱,我就能迈过这个寒冬,迎向春一般的未来。